台灣最後一家火柴廠熄燈因為訂單太少,台灣僅存的最後一家火柴工廠「勝利火柴」也要吹熄燈號了,為此我們急著前往台南找老闆徐智成,問他:「您真的不做了?那台灣不就沒有火柴了。」徐智成手一揮,笑著說:「沒有就沒有啊,你一年用幾根火柴?台灣人沒有火柴不會有感覺的啦。」看似瀟灑,但說完他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:「唉,我是入錯行了。」結束三十六年老店,徐智成表面堅強卻難掩失落。



真的入錯行了嗎?恐怕這只是一句情緒性的話,因為徐智成的工作,也曾是台灣最ㄏㄤ的行業之一,尤其在光復初期,台灣沒有打火機,也沒有瓦斯,當時六百萬人口做什麼都少不了火柴,平均一人一天要使用十二根,市場供不應求。

今年七十六歲的徐智成,十九歲時與火柴結緣,從此生活便與火柴密不可分,他說:「年輕時我在汕頭的永順火柴廠工作,常批火柴來台灣賣,生意非常好。」雖然老家在廣東,不過徐智成因為生意太好常往台灣跑,兩岸發生戰事時,他剛好人在台灣,從此便定居在台南賣火柴。

徐智成的大兒子,也是他的接班人徐中明說:「我爸媽就是在火柴工廠裡認識的,也可說是一段火柴情緣。」問這段火柴情緣有何浪漫故事?徐智成不好意思地說:「以前人哪有什麼浪漫故事,我想因為我在台灣是孤伶伶一個人,每天都以工廠為家,我太太那時候十八歲,很有同情心,看我可憐所以嫁給我。」

由於夫妻倆都對火柴有感情,且懂得製作和銷售管道,民國五十八年,徐智成便離開老東家,籌了三十萬元買下一千三百坪荒地,從無到有開始一手打造「勝利火柴」。

拿出猴光商標的勝利火柴,徐智成「嚓」的一聲把它點燃,看著它一邊燃燒一邊得意地說:「我們的品質是公認的不錯喔,其實每一家的火柴頭配方都是秘密,不過有些製造出來的是劣質品,頭軟軟的,下雨天根本不能用;但很多出海人指定要用我們家的火柴,因為不容易潮濕,這就是我調配藥頭的功力啦。」

民國六十年到七十年間,市場需求量愈來愈大,徐智成說:「那時候全台灣有六十八家火柴工廠,生意都不錯,我們算是中型工廠,一天就生產十二萬盒,一個月大概進帳八十萬元,雖然員工上百人,還是常常人手不足,我每天從早上八點忙到晚上十點才能休息。」

「為了加快生產速度,我還去日本買了一系列的火柴製造機,一台機器可以抵十個工人用。」徐智成父子邊說邊帶我們走進廠房,介紹每台機器的不同功能,不過,有些機器已經蒙上了蜘蛛網,看得出很久沒有運作了。

徐中明感嘆說:「這一台機器大概就是一輛賓士車的價格,不過這兩年它們派不上用場,就跟廢鐵沒兩樣。」算一算,這廠房裡的機器約有三十台,不過近年只有三台在運作,徐中明表示,訂單不到一萬兩千盒的話,開工很不划算;但這幾年連僅剩的「大客戶」五星級飯店,都是一、兩年才訂一次貨,所以工廠大部分的時間都處在停機狀態。

雖然徐中明接班後,火柴業榮景已大不如前,甚至因為關的關、倒的倒,火柴同業工會在民國七十七年就宣布解散,不過,由於徐中明想出了復古包裝的點子,讓火柴盒與老電影、老明星和老廣告圖樣做結合,甚至他還去學設計,爭取pub裡花稍的廣告火柴訂單,才又讓「勝利火柴」繼續紅了幾年,以至於可以一枝獨秀撐到現在。

「雖然這些復古火柴盒,在一些老街的雜貨店裡銷售狀況還不錯,不過,對我們那麼大的工廠而言,只能接這些少量訂單,其實運作的意義不大;加上我也到了差不多可以退休的年齡了,所以最近已經開始在談賣工廠的事,未來這塊地可能會變成學生宿舍。」說完徐中明嘆了口氣說:「這就是雞肋啊,食之無味,棄之可惜。」

而徐智成父子在為我們介紹廠房時,回想起十五年前的一場火災,依然心有餘悸,徐智成說:「雖然我們對煙火管制嚴格,但那次是因為一位女工不知道自己鞋子上沾了赤燐,卻走到製作火柴頭那一區,結果工廠一瞬間就燒起來了。」

徐中明接著說:「還好那位女工沒事,火也很快撲滅,不過我爸爸忙著搶救,臉部二度灼傷。」說到這徐智成蒙著臉說:「是啊,那時候可以演鬼丈夫了。」父子倆一搭一唱,談起火柴廠的點點滴滴,愈講愈起勁,雖然勝利火柴即將熄火,但徐智成父子的回憶卻愈來愈清晰。

報導/黃依藍 攝影/何叔娟(時報周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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