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我來了。

我說,話語不存在任何意義。

我們凝望,在霧氣稍嫌濃重,柔柔的夕暉消失的長街之上。

--沒想到你會來。

聲音依然充滿著溫柔,只是帶了點疑惑。

--到哪去呢?

--我沒想過你會來,所以我也沒有好好想過見了面之後該去哪,要做什麼。

她像是真的不知所措。

我也沒有想過會再見到妳。

--沒關係,走走好嗎?

車子疾駛在寬闊的道路上,我們與無數的人擦肩而過。

香味繞上了身軀,煙似的軌跡忽隱忽現。

跟雯,有多久不曾這樣並肩走著了呢?

--以為你絕不會來,因為聽說你過得幸福。

--我以為你忘了。

雯愈說,我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紅燈了,我們杵立著,像害羞的孩子般不知所措。

在抖顫的心房與不安的距離之中,在濃稠看不見天空的瀰漫裡。

--幸福?

重新邁開步伐之後,我說。

--不是嗎?我一直以為你很好的。

閃過了一絲落寞的神情,微笑。

的確,曾經擁抱過。

我以為會一直在一起的,我以為我們分不開。

--妳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?

沉默半响。

--那,還好嗎?

雯還是這麼體貼。

一樣簡單的話,沒有再追問下去。

--嗯,現在沒有什麼了。

--真的?

我苦笑,或許是苦笑吧。

--也許吧!

--不要逞強哦,你最愛逞強了。

每次雯這樣說話,總是可以輕易卸下我的武裝。

--沒辦法,個性嘛。

--沒有人聽嗎?

--有,也沒有。

--你又講些奇奇怪怪的話了,我聽不懂。

--我覺得有人聽得懂,可是她不怎麼想聽,認真想聽的人,卻又常常聽不懂。

--那要試著讓我聽看看嗎?

--別了,今天不適合說這個吧?

--那不然適合說些什麼?

我不知怎麼反應,我的表情一定滿臉無言以對。

--好啦,不說就算了,不逼你。

又無聲地走了一段路,然後在SB裡吃飯。

--喝一杯嗎?

--你什麼時候吃飯開始配酒了?

雯一臉驚訝的說。

--沒有啊,只是很淡的飲料。

我不等雯回應,逕自點了杯Crows。

--酒就是酒,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?

--從我離開妳之後。

的確,從我離開雯之後,便放棄了香濃的咖啡,

醇厚的酒變成了在這裡我唯一的解脫。

SB的食物一樣味美,我們都漫不經心的吃著。現在不是吃的時候。

--其實,我覺得,我的心一直沒有辦法平靜。

--我把自己搞得很糟,而且我不知道該怎麼振作。

--妳一定想不到,最近的我情緒起伏不定,整天除了憂慮還是憂慮。

--我不知道是因為感情還是工作還是未來,總之有好多事情糾纏著我。

--有時候我會覺得很累,很想有個依靠,像家人的依靠,讓我可以閉上眼睛,安穩的撒嬌。

--家人、妳,都在很遠的地方,在這裡雖然有幾個兄弟的感情,可是我卻無法依靠。

--我這樣說妳能懂嗎?我想要的依靠。

--而且,我愈來愈覺得自己變得幼稚膽小,變得不像從前那樣能獨自生活。

--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情上的傷害,讓我變得如此。

--雖然平時的我還是笑笑的,私底下也一直告訴自己要開心積極的面對一切。

--可是有時候我覺得好累,總是要用欺騙、催眠自己的方式來活下去,妳不覺得很糟糕嗎?

--我的笑容愈來愈少了,只要我發呆,臉上就不自覺的透露著悲傷的訊息,朋友們都這樣說。

--是我太過脆弱了嗎?好幾次想大哭一場,可是始終忍住。

--我的不安全感一天比一天更深,我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。

--我想解決她,我不想拖著這樣的累贅去喜歡別人,我要怎麼做才好?

喝了點酒,話就不自覺的多了起來。

--你的問題很多,看來,這幾年你過得沒有我想像中的好。

--可不是嗎?

--你需要發洩,還要有一個陪你發洩的人,你得徹底的發洩一次,不然你會愈來愈難過。

--是,我知道,只是大多數時候,我一個人發洩。

--為什麼不找人一起呢?

--當作我執著吧。

--什麼意思?

--我不想解釋。

--哪有這樣的?丟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想算了?

--妳可以想呀,妳應該可以猜得到。

--嗯,想找的人沒時間是嗎?

--靠,妳上輩子是算命的嗎?哪有那麼神的?

--嘻嘻,多虧你那死個性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呀,不然我哪猜得出來。

--什麼死個性,這樣說就傷感情了。

--這個問題也是很難解吧?

--嗯,不過這還好,頂多就難過一陣子,發洩還是一樣發洩呀。

--又逞強了。

--如果不逞強,我也就不是我了呀。

--你什麼時候才要改改這種個性呀?這對你一點也不好。

--再說吧,等我想到再說。

--老是這樣,一副無所謂的樣子。

是真的無所謂,畢竟,我就是我。

--我們幾年沒見面了?

我說。

--應該四年多快五年了吧?我不確定。

這麼久了嗎?從那之後,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?

--沒想到我們還能這樣子坐在一起敘舊。

--是啊,我也沒想過,你把我丟下,自己一個人就跑到這來,都已經過了好幾年了。

雯的言語流露著哀傷的語氣。

--人生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。

我喝盡了杯裡的酒。

--該走了。

我們從SB出來,已經是九點過後的事了。

時間像是壞掉的時鐘,奇妙的以飛快的速度流逝。

--還想去哪呢?

--不了,今天這樣已經夠了。

--嗯?妳要走了?

--對啊,我本來只是抱著微弱的希望來的,見到你以經很滿足了,

--不再多留一會兒嗎?時間還早呢。

--嗯,如果我們還有下次,到時候再好好聊聊。

這樣說真是奇怪,特地來,雯竟然這樣就想回去了?

一路回到了起點,我與雯話別。

--路上小心哦。

--嗯,我會的,還有,你要加油哦,不要太勉強自己。

我知道,但願我真的知道。



「心常在自己想在的地方。」

我的心,在哪個人的心裡面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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